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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新聞快報,今日凌晨一名開著超跑的二十四歲少年撞車身亡,目前撞車原因不明......』

原本正值輕鬆的早餐時間,虞家的餐桌上卻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。

「那個撞車的,確定是二爸的兒子?」虞因語中帶了些許的不確定,因為某些因素,虞夏的幾個孩子和他都稱不上是非常熟悉,頂多偶爾有些往來。這次撞車的死者黎翔,更是其中和虞因最疏遠的。黎翔,虞夏的長子,現年二十四,隨母姓,自幼寄住在外祖父家,作為目前全台最大的黑道組織-黎會的接班人培養,同時也是黎氏的接班人。個性陽光積極孝順,擅於照顧弟弟妹妹,是弟弟妹妹眼中可靠的大哥,也是虞夏和妻子黎寒雪眼中最不需要操心的孩子,但由於是黎家的接班人,平常黎家對於他的出入和人際交往也是嚴加控管,避免出現任何不該出現的意外,也因此,不只是虞因鮮少見到黎翔,甚至是身為父親的虞夏本人也少有機會見到黎翔。

「應該不會有錯,早上有人通知夏過去認屍。」虞佟語中帶了點無奈,即便父子倆不常見面,從夏平常的話語中卻不難聽出對長子的驕傲,縱使黎翔選擇接手黎會,卻仍是身為警察的虞夏眼中最令人驕傲的寶貝兒子,如今黎翔撞車身亡,對虞夏造成的打擊,絕非外人所能想像。

 

事發後,虞夏幾乎是在接到電話便立刻趕往事故現場。

「老大,已經和嫂子確認過死者身份,是黎翔本人無誤,你要過去看嗎?」玖深看到趕到現場,神情憔悴的虞夏,突然感覺有些難以開口,十分鐘前,人就在不遠處的黎氏頂樓辦公室加班的黎寒雪,接到電話,不顧自身安全,立即從辦公室飆車趕到現場,確定身份的那一刻,這位進出警局多次,素來給人堅強大姐頭形象的黎寒雪,竟然直接就跪倒在地放聲痛哭,那瞬間,在場的人員幾乎都忍不住鼻酸。玖深知道,虞夏應該是不會重演剛剛的畫面,但會有多大的反應,無人能預測。

「廢話!確定事故原因了嗎?」回答玖深的是一個暴力,被扁的玖深感覺自己很無辜,他只是擔心虞夏看到黎翔會不會崩潰而已,竟然就被揍了。

「目前還在釐清中,已經通知阿司過來了。」玖深直接回報,這個案子,在確定虞夏本身是受害家屬後,就不太可能由他們繼續負責了,不過黎家方面會不會對上頭施加壓力,還很難說。

雖然早知道車禍現場屍體狀況不會太樂觀,但,看見自家兒子的那剎那,虞夏還是有種想把頭撇開的衝動,無論如何,人死了不能復生,看著一旁由女警攙扶著早已泣不成聲的妻子,虞夏有些無奈的走上前,黎翔這小子,最好別讓他知道是酒駕上路,否則,就算下葬了,他也會把兒子拖出來鞭屍。

拍拍妻子的肩膀,原本準備脫口而出的話,想了想,又收了回去,現階段,還是什麼話都別說比較好。

 

濃濃的消毒水味,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躺在醫院裡,黎寒雪一睜開眼,看見的是丈夫和兒女們眼中滿滿的擔憂,身為長女的虞夏晴一看見母親醒了,便立刻遞上水杯。

「我怎麼了?」黎寒雪接過女兒遞過來的水杯,喝了一口,再度將水杯交還給女兒,有些沙啞的開口詢問圍繞在自己身邊的親人。

「妳在案發現場暈了過去,是爹地即時扶住妳,才沒有直接撞到地上,後來就被救護車送到醫院了。媽咪,妳別這樣嚇人,大哥如果當時還在現場肯定被妳嚇得又再死了一次。」虞夏晴,虞家長女也是虞家唯一一個女兒,說話向來口無遮攔,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話可能造成什麼效果,即使是在這種時刻,也能毫不猶豫的說出,這類極有可能被站在一旁一臉凶相的父親海扁的話語。

「是是是,媽咪不會再這樣嚇人了,所以妳閉嘴好嗎?不然我怕接下來妳爸會忍不住親手殺了妳。」黎寒雪一臉無奈的看著丈夫和女兒,勉強打起了精神,作勢要起身。

「黎寒雪,如果妳敢爬起來,我不介意讓你暈回去。」虞夏黑著臉咬牙說出這句話,這個女人可不可以給他安份點,上次被敵對組織的幹部砍傷,隔天自己溜出醫院把對方打成重傷,上上次黑道火拼的時候,腹部中彈,本來以為這女人至少一兩個月不會再作怪,結果沒隔幾天,她就親自帶人去把對方的巢給掀了。

這女人,幾乎每次都這樣,不管受了多大的傷,醒了之後,一定會馬上爬起來亂跑,簡直跟他哥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大兒子有得拼。

「夏,你好兇。明明親人家一下,我就會乖乖躺回去了。」黎寒雪聽到丈夫這番話立刻縮回床上,有些哭喪著臉說道。

虞因一推開病房的門就聽到自家二媽抱怨的言論,頓時有些無力,又來了,這種夾著抱怨的另類放閃行為,雖然二爸和二媽感情好是好事,但可不可以別每次都在他正好出現的時候這樣。

應該說黎翔不愧是孝子嗎?連死了都那麼擔心家人,望著窗邊那個慢慢消失的黑色人影,虞因再次感覺到自己過來的不是時候。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二爸他兒子已經變成阿飄了,就聽到虞夏的吼聲。

「阿因,你站在那裡幹麻?」虞夏看虞因又是一付『看到鬼』的表情,直接把人給吼回來。

「沒什麼,我來幫二媽送吃的,還有大爸要我轉告你,何同安,昨天在黎翔撞車的那個分隔島附近,距離約幾十公尺處,開著和黎翔同款的黃色敞蓬超跑,和翔大哥一樣撞車身亡,已經通知家屬前往認屍了。」虞因在被揍之前急忙把虞佟特地準備給黎寒雪的食物交給虞夏晴,然後轉達虞佟的話。黎寒雪昏迷整整三天的時間,所有人都在擔心黎寒雪真的會就這樣跟著黎翔去到另一個世界,其中最擔心的人,自然非虞夏莫屬,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的陪著妻子,連虞因都很擔心他二媽如果就這麼一直不醒來,會不會連一直照顧著二媽的二爸都一起倒下。

「何同安?小雪那不是?」虞夏的表情頓時變得沉重,何同安,他如果沒記錯的話,是黎寒雪的表哥,黎氏的副總經理,本身也是黎會幹部,和黎寒雪的關係一直非常密切,這個消息無疑會是對黎寒雪的一大打擊,而且還是開著同款的車在同一個地點,以同一種方式死亡,再加上黎家背景複雜,該不會......

「夏,我懷疑同安哥和翔是他殺,不可能這麼巧,翔剛死,同安哥就立刻以相同方式死在相同地點。」下一秒,黎寒雪道出他的懷疑。

「雪大姐妳終於醒啦,老大和我前室友這三天都快被妳嚇死,以為妳要和翔弟弟手牽手一起去另一個世界了。」推門而入,打破沉重氣氛的是嚴司。

下一刻,嚴司就立刻被一直在一旁存在感低到不能再低的虞澈一腳踢中腹部。

「吵死了,你不是去切哥哥的屍體了,怎麼在這裡?」虞澈的語氣中透露了濃濃的不滿,從小就有些許暴力傾向的他,如今正因為連日的事件,有滿肚子不滿找不到出口可以發洩,嚴司的欠揍話語,無疑是讓他找到了宣洩怒氣的出口。

「阿澈小弟弟如果你下手再狠一點,大哥哥我就要去追隨你哥的腳步了。好啦!說認真的,老大在我連續幾天差點過勞死的努力之下,結果出來了。還有前室友他們家不意外的對上頭施壓了。所以上頭就愉快的把案子丟給你去辦了。報告在這裡。」嚴司愉快的把報告交到虞夏手上,然後去逗一旁看起來快發飆的小孩,真是的,這孩子怎麼可以這麼有趣呢?雖然和老大一樣暴力實在不太好。

虞夏快速翻閱了兩份報告,皆無酒駕跡象,屍體也無可疑之處。

「老大,這兩起車禍只能說是發生地點很相近,死者背景,狀況也很相近的巧合而已。畢竟一個撞分隔島,一個撞樹,屍體上也完全沒有可疑之處。」沒漏聽黎寒雪的猜測,嚴司看著似乎有些被妻子影響的虞夏,懶懶的開口。警務人員,最怕有先入為主的觀念,即便真的有什麼可疑之處,也絕不能一開始就直接下定論,更別提,這兩起案子都是自撞,他殺的機率根本微乎其微。

既然黎寒雪醒了,除了擔心她會不安份的亂跑之外,沒什麼特別需要虞夏留下來處理的事情,不顧某法醫的調侃眼神和虞因那副快被閃瞎的無奈表情,給予愛妻一吻,交代虞因和自家兩個小孩看好黎寒雪後,虞夏離開醫院,回到局裡,準備繼續調查案子。

此時的他,只慶幸小兒子因為早產的關係還待在醫院的保溫箱中,沒急著和大人們的事情湊熱鬧,否則,一邊要照顧未滿月的小兒子,一邊還要照顧昏迷的妻子,同時還要處理大兒子的喪事和手上幾個未完的案子,他可能會直接和嚴司常說的一樣直接過勞死吧。

收到父親報平安的簡訊,虞夏晴確定虞夏已經平安回到警局,忍不住鬆了口氣,由於父親從事高危險的警務工作,多年來只要虞夏有空就會傳封簡訊向女兒報平安,已經成為了父女間的一種默契,母親是黑道組織的高階幹部,父親是警察,兩個人從事的工作都具有高危險性,尤其虞夏常常休假出門逛街遇到搶匪,黎寒雪常常和朋友喝下午茶巧遇槍擊案,兩人隨時都有回不來的風險,而黎翔又不和他們住,很多時候家裡是靠虞夏晴在維持正常運轉,理所當然的虞夏和黎寒雪都會找機會告知女兒自己平安無事。

而此時的她,在收到父親簡訊後,看了看自家又自動放假的弟弟虞澈,猶豫著要不要把應該乖乖待在學校裡上課的資優生弟弟踢回學校。

「阿澈,你今天不用上課嗎?」虞夏晴笑的冷冷的,這幾天發生太多事情,都沒時間教訓一下可愛的弟弟,剛剛爹地好像也只注意媽咪醒了以及兩件案子的發展,都沒人注意到阿澈今天應該去學校上課的問題。

「說到這個,小晴小妹妹,妳不用去上班真的沒關係嗎?」嚴司看了看據說應該在法院準備開庭的某位小妹妹,嘖,還真不是他想吐槽,這家人可以再更有趣一點,女兒年僅二十,已經是現役法官,當年打破一堆學者眼鏡還上遍各大新聞頭條,堪稱全國最年輕的法官,按照考試規定確實是辦得到,而且在她以十七歲拿下國外名校法學博士之後,就已經有人在猜她會在十八歲報考司法官特考,不過沒人知道這小孩真的會這樣做。

「關於那個嗎?這幾天想了一下,我改變心意了,我想接手家族事業,雖然我真的很喜歡和法律相關的東西,也不想放棄好不容易考上的法官職務,不過我想總是需要有人出面接手,翔大哥的位子吧?翔大哥死後,我是這個家年紀最大的孩子,阿澈已經決定要追隨爹地的腳步考警察了,小夜根本還沒滿月,他們年紀都還太小,我也不想勉強他們去做不想做的事,所以我決定接手。還有一點,我目前休假中。」虞夏晴故作鎮定的說出自己的決定,殊不知,這三天她的心裡是多大的煎熬,小時候無意間接觸到舅舅的法學書籍從此瘋狂的迷上法律,每天睜開眼就是窩到舅舅那裡,一直翻閱法律書籍,甚至把舅舅那些難到破表的原文書全部看完,看到無書可看,最後連舅舅都驚訝她的實力,告訴媽咪這件事,後來媽咪和爹地討論後,決定送她到國外唸書,而那之後,跳級完成學業,返國,從頭到尾,完全沒辜負家裡對她的栽培和期待,如今大哥的死,打壞了家族原本的安排,也打壞了,她原本的人生規劃。

「小晴,妳,不想放棄就不要勉強自己。家族裡又不是沒人了,再說也沒規定黎會就一定要傳給我們家的孩子,媽咪,希望妳還是想清楚再下決定,好嗎?」黎寒雪聽到女兒的話,忍不住心疼起虞夏晴的成熟懂事,這孩子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接手公司或者黎會,一心一意只想著法律,如今因為現實因素強迫她轉換跑道,未免也太過殘忍。從以前到現在,她和虞夏,始終抱持著讓孩子們自由發展的想法,所以黎翔說想和外公一樣的時候,她和夏兩個人笑著支持,夏晴說想學更深更難的法律知識,他們兩人硬著頭皮把當時還小的女兒送到國外,虞澈說想和爸爸一樣當警察,他們也始終沒反對過,甚至扔出有辦法考上警校你就去,這樣的話。

回答黎寒雪的,是虞夏晴久久的沉默,以及那熟悉的疏離感。

不久,黎寒雪的電話響起,幾人暫時退出病房,把空間留給黎寒雪和電話那頭不知名的黑道人士。

「他們最近藏的越來越緊,不過我還是追到線索了。」

「辛苦了,星期六下午一點,老地方見。」

「事件的拼圖終於快完成了,這幾年您也辛苦了。」

是呢,事情馬上就會結束了,只要拼上最後一塊拼圖就好了。

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,裡面空無一人。


蛇言蛇雨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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